临平沦陷八年之殇
-
点击率:
临平沦陷八年之殇
血的记忆刻骨铭心
史济政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回望艰苦抗战中的临平,遭倭寇沦丧八年,受尽蹂躏与耻辱。鬼子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战前 临 平
临平自古山清水秀,经济繁华。邱山耸峙于北,上塘河萦回于南,和丰港北连大运河。山麓幽踞着座座古刹。冬去春来,杜鹃映红山坡,梅花、桃花次第绽放,争奇斗艳。街市不大,却水陆两旺。还有临平火车站的繁忙发达,更显得临平自古为杭城重镇的地位。
每日街市,人声鼎沸,两条主河上,船只穿梭,大小河埠都停得满满当当。背街小巷,清晨有“方糕、黄条糕”的叫卖声;晚间,也传来馄饨担敲击的竹梆声。冬日,有村姑吆喝着“咸菜卤毛芋艿”的乡音;夏季傍晚,农友还有兜售“甜粟秆”的。
一年四季,有许多颇含浓重风情与文化底蕴的庙会。元宵灯会、元帅会、申将军会、朱元会、关帝会、水龙会等等。其中,许多节日仍是当今省、市、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繁华的另一面,临平有清贫的职工群体,也有沿街气讨的贫苦农民。但战前的临平,总体上是安静和平稳的。
空袭 罹 难
鬼子侵犯临平,是从空袭开始的。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接着“八·一三”,日寇向我上海驻军进犯,平静的临平人开始震醒。同时,因毗连笕桥机场,临平也成了频遭日机空袭之地。初期,人们既为上海军民团结抗日的英勇事迹所鼓舞,也因笕桥“八·一四”空战一举击落敌机12架的辉煌胜利而激奋称快。镇上掀起了查禁日货,捐款捐物,慰劳前线抗日将士的活动。抗日歌曲到处传唱,学校操场等空地挖建防空洞。居民家中也置备了简单的防空设施。人人守望在家乡,期待胜利。
时至10月底,上海战事告急,大批难民涌入杭县一带。笕桥空军已奉命转移,日机进扰更肆无忌惮。11月11日,在临平铁路附近,投弹10枚,炸死民众10人,炸伤17人,炸毁民房10余间。11月16日中午,我正在学校上写字课,敌机2架,在临平“jige弄”、曹泥船居民区投弹5枚,又用机枪疯狂扫射路人。被炸死9人,伤10人,炸毁民居6间,农船2只、耕牛1头。罹难者其状惨不忍睹:有被削去脑壳的襁褓中婴孩和年仅10岁的儿童,有被炸碎头盖骨的老汉,也有被炸裂胸膛的老妈妈,还有下巴被炸致死的。一位在永平庵念佛的婆婆和青年李小毛,被机枪射杀。妇女杏英,全身有20多处炸伤,其脚踝炸得血肉模糊,一块弹片穿入体内,痛苦近40年,改革开放后才去医院取出,后送至档案馆保存。鬼子暴虐,旷世未闻。国破家亡,坦承人前!
连续空难后,临平人惊煌失措。11月16日之后,闹市区的商界和居民,举家外出避难。在日寇侵占前的一个月里,已经十室九空。只有城乡结合部的农民,因田有庄稼,舍有家畜,只得胆颤心惊地留守家园。
八 年 沦 丧
37年12月上旬,临平镇上的国民党当局,已随上级南迁。12月24日,日寇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窜踞了临平。这批鬼子,也正是参加南京大屠杀后转犯浙江的亡命之徒,18师团师团长牛岛贞雄中将参加南京大屠杀后,奉命转兵东进。常驻临平的是小野寺部队,小野寺人称“杀头队长”,曾做出过“吃人心”的暴行,他们侵占临平八年,犯下了灭绝人性的罪行。
第一,鬼子一踏上临平,立即实施烧杀暴行。12月24日晨,倭寇从长安沿铁路窜至临平,一路枪声四起,镇郊农民纷纷朝四野躲藏。鬼子从龙兴桥往北转至胡石罅(即今邱山大街东口),见四处无人,便纵火烧房。全村43间民居,瞬间成了废墟,猪羊鸡鸭嘶叫哀鸣,尽葬火海。躲在近村荆棘丛中的朱毛囡,目睹惨状,欲哭不能,五脏俱裂。胡石罅人就此失去家园,一年后才陆续返回。在瓦砾上盖了茅草房,直到解放土改后,重新建住平房。那天,鬼子继续西窜,到达罗庄时,又取干草纵火,全毁罗庄50余间房屋。罗庄人当日流离失所,四处逃荒。直到解放那年,还有十余人音信全无,十有八九是客死他乡。
这天中午,鬼子在西洋桥发现一只农船,从许村驶来。那是新石桥人去杭州购物,因不明鬼子情况而误闯临平,鬼子见船上11人均是男性,便硬说是“支那兵”,立即将全船人捆绑上岸,用机枪射杀在岸边。其中,10人当即死亡,1人弹中耳部,便躺在尸堆中假装死亡。直到深夜,才找到附近村中高阿根家。阿根先给了饭吃,又嘱他赶紧逃回许村,同天下午,鬼子进了高地村,村中只剩施炳兴一人,他见鬼子来了才逃,结果遭鬼子枪杀在油菜地边。也是当天下午,南星村一位大娘,认为自己已50多岁,决定留家看管。那料,鬼子像豺狼一样把她奸杀了,其状,惨不忍睹。
倭寇侵占临平的第一天,就犯下累累罪行,在后来八年间,其一幕幕血与火的场面,一桩桩丧心病狂的恶行,实在非笔墨所能写尽。例如,1938年2月,驻临平的鬼子,参加乔司大屠杀后,返回途中,从汤家桥、翁梅到万常(今南苑一带),一路纵火烧房,又见人便杀。共毁民居150余间。汤家桥有5位卧床老人,因无力逃避而被活活烧死。万常村的董陈民、任永林、陈宝宣和莫来和尚4人因躲避不及而被杀害。又如,1939年11月,一列火车在西道口脱轨倾覆,鬼子拿附近村民报复,一举杀害妇孺老小等30人。
第二,毁古桥垒贼营,拆民居筑碉堡,强行毁伐铁路两侧树木、庄稼和建筑物。鬼子盘踞临平后,立即纠集地霸和流氓,成立维持会,依靠汉奸走狗,帮其安营扎寨。先是强占火车站一带约二百余亩土地建筑军营。即东至中山路,西至西茅桥(今龙王塘路直对处),南沿铁路,北靠上塘河处。强拉民夫,拆除西茅桥的条石及上塘河的护岸石块,筑成高约2米,厚约1米,周长约1250米的围城,上架电网,周设哨位枪眼,其内布建一幢幢营房。
与此同时,强抓民工,强拆砖房,滥伐临平山古木,在镇四周要道口,筑军事碉堡9座和哨所篱墙多处。其中,河南埭的邬氏伤科用房及围墙,就是被拆后用于火车站碉堡的建筑。那时,凡进出临平,经过碉堡和哨所时,船只要进行严厉盘查,行人必须出示“良民证”,要向鬼子低头鞠躬,忍辱屈身,稍有不慎,即遭罚跪、打骂,甚至有惨遭杀害之祸。(9座碉堡的方位是:鬼子营垒东西各一座、火车站站台东西各一座、西洋桥北堍1座、中山桥南堍1座,禾丰港1号桥西1座、龙兴桥南铁路桥边1座、临平山巅1座。)
建了营巢和碉堡后,1939年4月,鬼子强令沿铁路两侧(东自龙兴桥,西至和睦联桥)南约300米,北至上塘河的地带,限18天内,砍光所有树木和庄稼,拆除一切有碍视线的建筑物,并不得再行耕种。从此,有百余农民生计无着,只得漂泊四方。其中,苏家村受害最深,不但全村房屋被毁,而且拆房过程中,人们在屋内敲砸支撑物,灭绝良知的鬼子却在外挖掘墙脚,把墙体推向屋内,导致惨死的民夫有60余人。
第三,实施疯狂的经济掠夺,达到其“以战养战”目的。鬼子初占临平时期,都直接出动武装,以清剿之名,到处搜刮抢掠。据西安村老人李金法等回忆,当时全村100户人家,每户被抢去鸡鸭最少5只左右。那时期,鬼子还杀人越货。临平的填康当(即北当),藏有黄金饰品10余斤,珠宝一包。空难后,当铺老板逃离前将黄金等藏在店内的一口水井里,并将此事交代给亲侄刘之青(系当铺司库)。沦陷前夕,刘将黄金等取出,并与结拜兄弟张显丞、钟文杏、周保兴、潘善林及邬士荣说明情况,分头保管这笔财富,躲在乡下柴家坞。但因不慎走漏了风声。汉奸朱生宝与鬼子勾结,1938年4月17日将刘等5人诱捕至临平,抢占了这笔金饰和珠宝,又将刘等5人活活劈死在景星观前空地上。另一人被杀害在博陆。
鬼子还盗掠寺庙的贵重财物。1943年11月,倭寇在汪伪军带领下,将星桥名刹佛日寺的古鼎、铜炉、锅炉和大钟等佛器全部劫走,共重1万余斤,时值200万余元。
鬼子一方面靠刺刀和严刑抢掠财物,另一方面采取经济手段榨取沦陷区人民的血汗。一是扶植汪伪储备银行,发行储备券,以二对一换取当时的法幣。二是利用汪伪政权,强行摊派粮食、肉类等,或巧立名目征税,苛捐杂税。三是成立白木公司,压价收购蚕茧、络麻等土特产。经济上的掠夺,更使劫后余生的人们陷入悲惨黑暗的深渊。
第四,推行毒化政策,奴化教育,开设慰安所,败坏社会风气。
鬼子侵占杭城后,立即成立戒烟总所(即鸦片公司),将鸦片倾销临平等地。凶险地出台奖励办法,凡销售数量愈多,则在价格和供应上越优惠。临平的日商与汉奸走狗沆瀣一气,先后在水车河弄、史家埭弄等地设立鸦片供应和吸毒所8处,还美其名为“香雪堂”、“戒烟所”。汉奸、流氓,还有一些无知富商和镇人,每日留恋其间。吸食鸦片之风,又死灰复燃。上瘾者无数,正中了鬼子施以麻醉失志的恶计。
与此同时,日伪教育机关,编辑教材,对沦陷区各阶层民众灌输奴化思想,强迫学生接受奴化教育。宣传“中日亲善”、“共存共荣”、“建立大东亚共荣国”、“和平救国”等等。以此腐蚀人民思想,削弱青少年的国家民族观念,磨灭人们的反抗意念,以达到顺其法西斯统治之目的。
1939年,鬼子在河南埭原邮政局内,设立慰安所。通过各种手段,从农村诱骗10多名生活无着的妇女,长期禁锢于樊笼。据说每天每人要接受5名鬼子蹂躏之凌辱。
日本法西斯盘踞临平八年,其血腥与丑恶行经,罪不容诛。不过,我是1930年出生,那时毕竟年纪还少。1990年参加编撰《临平镇志》时,调查了有关情况,可惜受害者与知情者已在世无几。因此本文实录的鬼子罪行,只是凤毛麟角,管中窥豹而已,然从中可见一斑。笔者只觉得有责任整理出来,以求“昭昭前事,惕惕后人”。如今,虽已时过境迁。习总书记向世界宣告:“今天的中国,已经成为一个拥有保卫人民和平生活坚强能力的伟大国家,中华民族任人宰割,饱受欺凌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是,日本右翼势力当政以来,气焰嚣张。因此,务必铭记历史,警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