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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皑皑高原之将 行灼灼奉献之军

发布时间:2020-12-15 点击率:

作者: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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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姜军,男,1967年12月生,浙江兰溪人。1985年10月参加工作,1989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中央党校研究生学历。曾任共青团杭州市江干区委副书记、书记,杭州市江干区委常委。1995年援藏,任西藏那曲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后任杭州市江干区副区长,杭州市拱墅区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杭州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杭州市余杭区委副书记、代区长、区长,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浙江省杭州良渚遗址管理局局长,杭州富阳市(区)委书记。2016年10月,任浙江广播电视集团党委副书记、总编辑。现任浙江省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

 

曾经有人问我,

如果年轻时能提前知道援藏的艰苦,

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此我想说,

每一个年轻人,

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青春之歌,

都应该有能够绽放自己青春的那一片土地。

 

惜别的江南烟雨,神秘的雪域高原

第一批杭州援藏队伍于1995年5月20号启程。我们佩戴上大红花,擦去离别的眼泪,劝住满目担忧的亲友,带着他们的鼓励与叮咛前往需要我们的地方:那曲,海拔4520米的生命禁区,美丽而神秘的雪域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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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5月19日,时任杭州市委副书记的沈者寿(右)为姜军(左)佩戴大红花。

 

那一年我28岁,是第一批援藏队伍里最年轻的。追随孔繁森的事迹,奉献自己的大好年华,是我的初心。为此,我忍痛别离了家中怀胎九月的爱人,告别了温暖熟悉的江南故乡。抵达那曲时,当地的干部和百姓夹道而立、手捧洁白的哈达迎接我们。我们把从浙江带来的水和泥土撒在那曲的土地上,以这个简单的仪式表达与那曲携手同行的意愿,立志为西藏的发展作出我们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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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5月26日,欢迎援藏干部抵达那曲的仪仗队。

 

然而,融入这片土地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

真正抵达那曲之后,我们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面临的工作环境有多么艰苦。那曲被称为“世界屋脊的屋脊”,氧气稀薄、气候严酷,全年只有两个月能看到草场。1995年,那曲没有自来水,发电机每晚只供电两个小时,电压极不稳定,电话也很难拨通。我们只能自己挑水、做饭。我惦念家中情况,有一次硬是早上五点摸黑赶到电信局,才终于打通了一次电话。

在所有大大小小的困难中,最难过的一道坎,就是高原反应。

我在丘陵和缓的江南长大,初上高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几乎每一个援藏干部都有一抽屉的药,防止那些从前看来不值一提的小病在高原特殊的条件下发展成肺水肿和脑水肿。

有一回,我可能仅仅是有些感冒,就难受得坐卧不安,浑身上下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酸痛感。虽然疲惫不堪,但无法入眠。那天晚上,我连着吃了六颗头孢,直至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算是熬过一关。当时队伍里的魏尔平书记情况更加凶险,他咳出来的痰里已经有了血丝,是肺水肿的先兆,紧急被送去了拉萨才得到了缓解。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当初的这些艰难,让我们更深切地体会到了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有多么不容易,而我们只有和这里的藏民品尝过同样的艰难,呼吸过同样含氧稀薄的空气,才能渐渐寻到融入这片土地的秘方。

电话不通,我便拿起笔以书信代替,为应对高原反应,我用在废报纸上写大字的方式来调理自己的气息,在那些实在由于高原反应而无法入眠的夜晚,我们便用蜡烛代替电灯,在烛光中彻夜交谈,熬过一个又一个与这片土地磨合的夜晚。渐渐地,我们学会了熟练地使用牛粪,从最开始非得借助工具才敢碰干牛粪,到后来毫无抵触地用手抓取,点炉子的技术更是娴熟得一如当地的干部。当地干部和人民也十分照顾我们,常常给我们送来便于使用的牛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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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曲援藏期间,使用牛粪炉成为必备的生活技能。图为姜军用牛粪点炉子。

 

渐渐地,我们开始能听懂当地的歌谣,我们学会了使用枪支来防御狼群,学会了在茫茫的荒野上抬起头,用星空辨别方向。我用随身带着的胶片相机,拍了许多那曲的照片,镜头里那曲人民淳朴的笑容,使我由衷地感到快乐。

我是从江南来的年轻人,但从此,我有了第二个故乡,它的名字叫那曲。

淳朴的那曲手足,火热的建设心灵

1995年的那曲给人最直观的印象,是她美丽的景色和淳朴的人民。

那曲的美和清秀的江南风光截然不同,是一种壮丽的美。巍峨的雪山、辽阔的蓝天、苍茫的草原,这就是那曲人民生长的地方。他们为人淳朴、日日辛勤,但生活得并不富裕。作为援藏干部,我们对这一点的感受很深,帮助他们提高生活质量的愿望也尤为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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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军(画面正中)身穿传统藏族服饰。

 

那曲县人口分散在各个乡,有些牧民还不懂得汉语。因此,每当我们下乡工作时,都必须由当地的干部陪同,充当向导与翻译。由于路况复杂多变,我们不仅需要带上铺盖等御寒物品,还要带上充足的干粮以及防御狼群野兽的枪支弹药。总要经历一些辛苦,才能抵达牧民家中。

由于历史的原因,不论是那曲当地干部还是人民,都对共产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恩和信任。我们去他们家中拜访,他们会倒上一碗最香浓的酥油茶。倒茶前,他们会用手将茶碗反反复复地仔细擦拭,以表示对我们这些尊贵客人的尊敬和重视。有时候是刚刚往炉子里添过牛粪的手,我们虽哭笑不得,却也很为那样的诚恳动容,毫无芥蒂地将酥油茶痛快饮下。看我们愉快地喝了茶,他们便开始与我们畅所欲言,讲每年的收成、讲自己的牦牛与羊群的情况,俨然已将我们当成十分亲近的朋友。

在当地干部的陪同下,我们一个月内跑遍了那曲的二十多个乡镇。以畜牧业为主业的那曲,仅在我们援藏的几年间就遭遇了多次雪灾。靠天吃饭的牧民很容易在这样的灾害中遭到严重的亏损,他们亟需寻到改善经济状况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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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印象(姜军 摄)

 

然而,彼时那曲县的财政收入捉襟见肘,我们立足实情,与当地干部齐心协力,出谋划策。我们将更方便、更先进的理念引入那曲,影响和启发当地的建设者,让他们能够亲手点亮家乡的明天。譬如,当时那曲县有一批商铺需要出租,我带领杭州援藏干部和当地干部一起,引入竞标的方式,贴出公告,价高者得,使商铺都以不错的价格非常顺利地租了出去。

我们的一切努力与成绩,都落在当地藏民的眼中,新理念、新方法逐渐被他们所接纳、信服。一两年后,当地藏民便对我们有了相当的信任。1997年,那曲当地把羌塘赛马现场主要的指挥权交给了我们这些援藏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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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塘赛马中骑手的英姿。(姜军 摄)

 

赛马会于每年的八月份举办,是那曲一年一度的盛会。人们在最好的季节里搭起帐篷,交谈、唱歌、跳舞、欣赏后生儿郎的策马英姿。那曲的人民能够将这些重大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令我们十分感动。活动办得十分顺利,我们也得以饱览草原之子的矫健身手,在熊熊的篝火、冉冉的歌声中,感受藏地独特的风情。

在一次次的合作中,援藏干部和藏民发展出了手足般的情谊,返杭之后,我依然和这些老同事们保持着联系。那些携手奋斗的日子,那些共同经历的风雪天,那些共饮的酥油茶,那些痛快长谈的夜晚,它们总萦绕在我关于那曲的梦里。

珍贵的千里信件,崭新的希望小学

援藏期间,我总是很思念家中的妻儿。但那几年里,在我眼前的是一群想接受教育而不得的那曲孩子。

截至1994年底,那曲适龄儿童入学率只有22.5%。当地仅有一所能够供小孩子读完六年级的完全小学,三年级前后,又会有一些孩子无奈辍学。大部分孩子没办法完成小学的义务教育,更难成为文化素质水平较高的工人。

当地虽然对教育高度重视,但凭拮据的“吃饭财政”,很难解决教育问题。我思来想去,想到了向杭州求援。《杭州日报》曾经连续发起过好几个大型的公益行动,在人们心目中有着很强的号召力。怀揣着一点希望,我将那曲的情况汇总起来,写信寄给《杭州日报》的主编舒士越。这封不长的信,把我们看到的那些拉着我们的手说“叔叔,我要读书”的孩子的模样,那些跟我们说“叔叔,我多想背起心爱的小书包”的稚嫩恳求,传回千里之外温暖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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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8月25日,《杭州日报》刊登姜军来信,发起援藏爱心特别行动。

 

《杭州日报》回讯那晚,我们原本已经睡下,突然收到杭城发来的肯定答复。短短几十个字,令我们所有人都喜出望外。次日,经过常委会的讨论,定下选址之后,我们便马上拍电报回杭州。1995年8月25日,《杭州日报》在头版刊登了我的来信,当天《杭州日报·下午版》接着跟进,杭州人民一下子就被发动了起来。

当时,杭州有一位有心的朱老师,每天都把最新的捐款状况寄给我。最后一天,很多人打车到杭州日报社去捐款。为了避免影响学校开学,整个捐款活动只持续了一个星期,但已经筹到了225万元,有些杭州的孩子用稚拙的笔迹工工整整地给我、给那曲的小朋友写信,许多孩子捐出了爸爸妈妈给的零花钱、棒冰钱,还有一位孤儿,甚至捐出了自己的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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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宁老师寄给姜军的最后一张剪报,上面列出了援藏爱心行动最后一天长长的捐款名单。

 

我至今仍旧保存着这些弥足珍贵的信件。杭州大后方那颗真诚的援藏之心,不仅感动了我们援藏干部,更感动了淳朴的那曲人民。有的牧民托教育局干部给我们援藏干部送来了一头羊,还说,“我们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感谢的,这头羊就当我们的一点心意。”看到这一幕,我们十分感动,但是羊不能收。于是,我们托教育局的干部再把羊送回去,并转告这位朴实的牧民,“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羊是绝对不能收的。这里是我们的第二故乡,这里的孩子就和我们的孩子一样,为他们建希望小学是应该的。”

来自杭州人民的捐款,让那曲有了四所崭新的希望小学:一所完全希望小学,再由上城区、江干区、西湖区各捐30万,造三所以三个区命名的希望小学。工程启动后,我们援藏干部和藏族干部一起跑工地,监督工程的进度和质量。那曲气候特殊,允许建学校的时间非常有限,而我们要求又高,各方的付出不言而喻。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1996年8月底,那曲县四所希望小学竣工,造价是那曲地区最低的,而质量却是最好的。希望小学揭幕仪式时,有的藏民带着一幅毛主席的画像来到现场,因为在他们心中,希望小学是共产党带来的新气象。孩子们都很高兴,眼睛亮亮的,他们围着希望小学落成的牌子,站得高高的,我拿起相机,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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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8月,那曲杭州希望小学落成,孩子们欢呼雀跃。(姜军 摄)

 

绵延的杭藏感情,永远的青春之歌

“三年的援藏工作时间是短暂的,但援藏干部和当地干部群众结下的友谊是永存的,它像怒江之水,奔腾不息,它像巍峨挺立的唐古拉山,万古长存。”

1998年,第一批援藏干部返回杭州。在欢送大会上,时任中共西藏那曲地委书记杨骏这样说道:“我们将永远像亲人一样记挂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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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5月,第一批援藏干部返杭,藏民或骑马或步行,送援藏车队离开。

 

建设那曲非一夕之功。但当我们与那曲挥手作别,也很欣喜地看见这三年来工作的成效。那曲当地的医疗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入学率翻了一倍,沿街的店面也更加欣欣向荣。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三年的相处时光,令我们对那曲有了深厚的感情。我们不舍当地的友人,不舍当地善良淳朴的百姓。他们又何尝不是呢?在送别我们的那一天,藏民为我们献上洁白的哈达,祝愿我们一路平安。我们每个人的颈子上都挂了几十条哈达,沉甸甸的,一如我们杭藏绵长情谊的分量。有骑着马的那曲同胞,一路送我们的车队出那曲。我们的车队已经开出几十、上百公里,一回头,还能远远地望见他们骑着马一路跟在后头,依依不舍地送别我们。

返回杭州后,除了和许多旧友保持着通讯,时至今日,那曲撤县设区,我依然尽量地为它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毕竟,那曲是我的第二故乡。二十五年后回首当初,我清晰地看到青年时代的援藏经历在我生命中打下的深深烙痕。通过三年的身体力行,“老西藏精神”已经融入到了我自己的骨血之中,成为伴随我一生的精神财富。与记忆中那段藏地的岁月相比,眼下再苦都不是苦,再难的事也不难。

吃这些苦,历这些难,我无怨无悔。

哪怕我那时候就知道在那曲生活工作的艰难,知道高原缺氧的环境对身体造成的一切负担,我也必定赴藏。因为我知道,一个人若不辜负自己的青春热血,那段年轻时的记忆必定会在你满头白发,回首从前时再次让你心潮澎湃。

因此,即便时光倒流,我也愿自己的青春之歌能奏响在雪域高原,让那碗浓香的酥油茶温暖我的唇齿,让那片澄澈的天空照亮我的心路,让那条洁白的哈达落在我的颈上。

 

口述援藏·姜军:为皑皑高原之将 行灼灼奉献之军.mp4

 

作者单位:浙江省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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